空間中的眼睛—點亮燈具

大田出版發表於2016/07/23

不論是明亮的自然光線，或是溫暖的燈光，都在我們的居家生活裡扮演著重要的角色。光，也許是無形的，但框住光線的那盞燈，卻不只有形，還能讓空間也更有型。

整理空間時，有兩個片刻是非常讓我著迷的，一個是將原有不適用的裝潢打掉、拆除，大破而後大立，新的可能性即將展開。另一個時刻，是當燈全裝上，點亮的剎那。那感覺就像這間屋子張開眼睛，從此，它便有了生命。甚至可以說，燈是空間的精神象徵，會為空間帶來靈魂。

說得具體一點，燈在空間中扮演的角色有兩種。一是提供照明，讓空間變得明亮，便於生活或做事，這是很功能性的角色。如果只看重功能性，它的第二個角色容易變得不重要，就是燈具本身的造型美感。如果不刻意遮蔽，燈具本身亦可作為空間中的雕塑品，兼具照明功能，而這是我更為看重的。

很多人選擇在居家空間採用間接照明，確實它的光線在折射之後比較柔和、均勻，但在我看來，卻少了造型，也就少了點味道。我更喜歡選用不同造型、年代、設計感的燈具，於是不只是照明，還能看見工藝、看見時間、看見故事，這比均勻的光線更吸引我。

決定這空間燈具的過程，花了不少心思，原因在於我不喜歡做天花板。房子沒有天花板，意味著所有管線都會外露。有天花板時，管線怎麼亂也無所謂，因為看不到，但外露的話，水電師傅就需要先配好、拉好所有管線，連帶地我也要先確定燈的位置、種類、數量等，方便師傅們作業。在決定燈具的過程中，還不清楚空間的可能性，只有平面圖當依據，就要決定哪個位置用什麼燈。那不只要有點經驗，還要有足夠的想像力，去「看見」未來房子的模樣、畫面，怎樣的燈會為這畫面帶進我想要的色彩。

第一盞決定的燈，是中島桌上的北歐墨綠大燈。我對這個位置的燈具要求很清楚：造型大而簡潔、具流線型，最好是黑色。在瀏覽專賣老家具的網站上找到這盞燈時，一眼就覺得是它了，雖然是墨綠色的，但懸掛起來的效果比預設的黑色還好，視覺上也輕盈些。這種把虛的想像，轉化成實的視覺效果過程，真的十分有挑戰性，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成就感。

至於最困難的燈，是樓梯間上方、挑高樓頂上的這兩盞。挑高空間裡的燈要夠分量，且這裡的天花板沒刷白，很有質感，要找到相稱的燈具很不容易。挑高最常用的是水晶燈，但完全不適合這個空間。想了很久，先找了一盞黑色的燈，但有些單薄，又另外找了一盞白燈，一黑一白、一大一小兩者有呼應和對比性，管線也特別改成黑色，有了景深和空間感，從下往上看，畫面效果特別好，這個特殊的觀看角度也成為我最喜歡的角落。

除了造型俐落的燈具，我也喜歡老燈，例如台灣的奶油燈。奶油燈大約是二十世紀初、日治時期出現在台灣的，它的造型各自不同，但多半樸實，就算有裝飾性的花紋也不是華麗的，而是含蓄、古典、樸拙的。特別喜歡它的文人氣息和敦厚感，以及溫潤的燈光質地，連「奶油燈」這名字也十分討喜。家中有它，即便是角落，也能予人一種暖暖的、穩定的、內斂的力量。

工業燈也是我喜好的燈種，但相較於奶油燈的溫潤，它則顯得冷硬且剛強，常在空間扮演亮點的角色。家裡的工業燈有幾座，例如窗台旁閱讀角落的那只工業燈，它有可動關節，能變化不同的角度、造型，最早是一九五Ｏ年代在法國出現的，直到現在還在生產。除了一九八七年它的尺寸曾縮小，且另成立系列，基本上六十年來，這盞燈的造型並沒有太大改變。

前面說到的這些燈具，多半是溫暖的黃光。在家裡，不太喜歡用日光燈，雖然很亮，照明沒問題，但氣氛不好。雖然家裡還是會出現日光燈，但通常是作為補足光源用，所以常笑稱這是一種偽間接式的照明。

當家裡的燈著重設計感、故事性和造型時，難免犧牲掉明亮光線，因此需要補一些白燈。由於天花板外露，便找了一些線條簡單、具現代感的日光燈貼著梁安裝，幫忙補充黃光的亮度。

還有一種較少出現在台灣家庭中的燈，就是壁燈。

對我來說，壁燈完全是氣氛。它燈源小，不會用作主光，在空間中就像一個默默的配角，卻能勾起一些生活情調和樂趣。現在出現在家中的三個壁燈，造型比較活潑、幽默，它們都不大，卻和我們一家三口息息相關，也總能在朋友來時引起話題和笑聲。這三個壁燈，造型分別是數字六、七、八的趣味延伸，它們代表的，恰恰是我、女兒和老公的生日數字。

三盞燈具都是自己設計的。理由其實很簡單，因為沒找著特別吸引我的壁燈，而壁燈又比吊燈容易設計，所以乾脆自己來。畫好藍圖後，以一比一的比例在牛皮紙上打版；壁燈選用黑鐵和鐵花板(就是一般鋪在車庫門口、戶外地面的鐵板)和銀霞毛玻璃兩種材質，喜歡它們的肌理和變化性。設計造型時，想到可以把家人的數字跟我們喜歡的東西連結，就把代表先生的數字八畫成一個頭上長角、頭有點大的惡魔；女兒的七是lucky seven就加上一雙天使的翅膀，中間鑲上毛玻璃；我的六呢，是橫著放的六，造型是我最喜歡的貓模樣，懶洋洋躺在電話上造型做好，在後頭安裝燈座，燈泡放上去，一盞壁燈就完成了。